阿尔比：宗教战争煅造的苍红之城

今年四月我们一家人开启了一场跨越比利牛斯山的法国西班牙自驾游，所到之处既有已游过的故地，更多的则是翻山越岭到访了散落在南法的古城。阿尔比就是其中一个。我们从“玫瑰之城”图卢兹驱车一小时，就来到了阿尔比（Albi）。

圣-塞西勒大教堂与贝尔比宫

阿尔比是法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和宗教圣地，市中心的传统建筑一律由红砖砌成，整座城市色调泛红，所以便有了“苍红之城”（Ville Rouge）的美誉。阿尔比是法国奥克西坦（Occitanie）文化区的代表城市，可以说它的历史就是奥克西坦的历史。国内常见的化妆品牌欧舒丹L’OCCITANE，在法语中的意思是“来自奥克西坦的女人”。其名字源于古时一个名为Occitania的省份，幅员遍及整个法国南部，拥有丰富的文化，满山遍野的芳香植物，为生产护肤品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与库克船长齐名的法国探险家德·加洛雕像

中世纪古城大多依山傍水，阿尔比也不例外，塔恩河穿城而过。在河畔，坐落着雄伟的圣-塞西勒大教堂。在阿尔比，无论什么角度，只要你抬起头，都能看到这座教堂。78米的钟楼高耸入云，庄严雄伟。八个世纪以前，圣-塞西勒大教堂代表着不可侵犯的主教权威，如今则更像一座灯塔，引领信徒前行的道路，净化的心灵不断接近理想的天堂。

圣-塞西勒大教堂

中世纪中期，阿尔比发生了轰轰烈烈的宗教革命。公元8世纪的基督教宗教分裂诞生了卡特里派（Catharism），又称清洁派，该教派于12世纪初传入阿尔比，以此为军事要塞并得到极大发展，因此欧洲又将清洁派称作阿尔比派。阿尔比派否认正统天主教的三位一体、圣礼和炼狱等说法，把教皇斥为魔鬼，宣称要打倒罗马教会，被定为异端。为此教皇英诺森三世（Pope Innocent III）发起了一场十字军战争，组织“阿尔比十字军”（Albigensian Crusade）前往镇压，这是历史上唯一一次不反对伊斯兰教，而是反对基督徒的中世纪运动。历经近两个世纪的血腥镇压，阿尔比派逐渐消亡。

圣-塞西勒大教堂

此后的1282年，天主教会在阿尔比城西侧修建了高达40米的圣-塞西勒大教堂（Cathédrale de Sainte Cécile）和贝尔比宫（Palais de la Berbie），两个建筑均全部由红砖搭建而成，俯瞰全城的钟楼建成于1492年，显示出教皇至高无上的权威。

圣-塞西勒大教堂

如此雄伟的教堂，在法国历史上极其罕见，也由此成为了全世界一块宗教艺术瑰宝，同时也承载着这个城市沉重的历史。血腥的宗教战争，给这座城市平添了历史的韵味。经过了宗教凶残地洗礼，阿尔比人更加懂得珍惜和平是何等可贵。

远眺圣-塞西勒大教堂

圣-塞西勒大教堂是全世界最大的砖石结构天主教堂，是法国南部哥特风格的完美杰作，深深体现了严谨和简朴的建筑特征。由于在当地没有找到合适的建筑石材，因此该建筑几乎完全由砖砌成。

圣-塞西勒大教堂的华丽内饰

大教堂精致壮观的内饰与其军事外观形成鲜明对比，尤其是艺术形式上精美绝伦的祭台和面积近两公顷的宏伟的装饰壁画，蔚为壮观。巨大的拱形天花板上无与伦比的壁画构成了法国最大和最古老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作。

圣-塞西勒大教堂的华丽内饰

壁画的主题为圣经的《旧约》和《新约》，画工细腻，所有细节都力求表现完美，而用青金石和氧化铜提取的蓝色颜料作为主色，将穹顶的背景铺陈得异常美丽。同时教堂内保存着世界上最大的《最后的审判》壁画。

《最后的审判》壁画

圣-塞西勒大教堂的隔壁就是贝尔比宫，是一个具有防御工事的军事风格建筑，它以墙体超乎寻常的高度和厚度闻名于世。它和圣-塞西勒大教堂一道，成为了阿尔比古城的标志性建筑，共同构成了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中的阿尔比主教城的核心。

俯瞰塔恩河景的古典花园

贝尔比宫有一个可以俯瞰塔恩河景的观景平台和出自园艺大师之手，被法国文化部授予“法国著名花园”称号的古典花园，将曾经宫殿的防御功能升华为艺术的美感。站在花园边，绿树红砖，蓝天碧水，老桥横跨水面，这就是中世纪以来不曾变化的画面。

圣沙维乌堂

市政厅

尽管法国前总统蓬皮杜的童年在阿尔比度过，法国现总统马克龙因选择了阿尔比这个最不“左”的城市来突显了自己独具一格的政治立场，为赢得大选奠定了基础，但说到阿尔比，我却更想近距离地了解亨利·德·图卢兹·罗特列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

图卢兹·罗特列克及其海报作品

走在阿尔比街头，不可能不注意到图卢兹·罗特列克的作品。他出生于贵族家庭，因为近亲结婚的关系，自幼身体残疾，个子矮于一般人。幼年时期又不慎摔断了腿，更是行动不便。图卢兹·罗特列克承袭印象派画家莫奈等人画风，以及日本浮世绘之影响，开拓出独树一格的绘画写实技巧。他是近代海报设计与石版画艺术先驱，其作品启发影响了毕加索的人物画风。可惜图卢兹·罗特列克中年精神失常，37岁英年早逝。

随处可见的图卢兹·罗特列克作品、复活节时的橱窗

图卢兹·罗特列克的海报色彩刺激且富有张力，人物刻画独特而夸张，成功将夜生活的欢乐场所形象化，栩栩如生地展示了蒙马特高地中下层阶级的生活，展示了十九世纪歌舞升平的红磨坊。可以说是他成就了红磨坊，成就了蒙马特，成就了19世纪末的巴黎。即使处在如今的巴黎，又有多少人了解红磨坊的纸醉金迷呢？1922年，法国政府在贝尔比宫内新开辟了图卢兹·罗特列克博物馆（Musée de Toulouse Lautrec），向世人展现“蒙马特之魂”的独特艺术成就。

贝尔比宫的图卢兹·罗特列克博物馆

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阿尔比的游客们，零零星星地点缀在中世纪的老城区里。老城里大多都是步行区，狭窄曲折的街道仿佛迷宫一般，半木结构的房屋顶部一般都设有屋顶露台，非常适合用来风干火腿和晒洗衣物。路牌大多用两种语言，法语和古奥克西坦语。微风拂过，丝丝静谧，宛如回到了几个世纪前。

塔恩河景两岸

传统在阿尔比无处不在，就连当地种植的葡萄，都延续了古奥克西坦语的名字，白葡萄叫the len de l’el，红葡萄叫fer servadou。阿尔比里处处充满年轻活力，每年7月Pause Guitare音乐节在大教堂下面的阿尔比举行，每年都会有大约6万观众汇入这个盛大的露天音乐节。阿尔比也是法国著名的体育之城，全城上下大约150个体育协会。2012年法国体育杂志《L’Équipe》评选阿尔比为法国最具体育性的城市。

苍红之城阿尔比，在南法的富饶大地上，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比利牛斯山，碧空无际卷苍茫。

老桥